戰史拾遺～沒功勞也有苦勞

Oliver White的空戰歲月Part.2

英軍飛行士官Oliver White在其五年的作戰歲月中，執行超過兩百次的空戰，但莞爾的是，他雖然一架敵機都沒擊落，但卻擊傷超過二十架敵機。

大戰結束那天，他終於擊落一架敵機，但...他擊落的那架，是美軍剛從德國境內擄獲的一架Ju-88夜間戰機！

原來，是美國人想瞞著英國人將這架裝有精密的雷達Ju-88搶走，趁終昏時落在美軍機場後，就拆解裝箱送回美國。結果在橫渡英吉利海峽時，被正在進行巡邏的Oliver White看到，他一個小角度俯衝由七點鐘位置進入，一個PASS就掃掉那架Ju-88。美國人真是啞吧吃黃蓮...

Oliver White在整個大戰期間，一直擔任Hurrican的飛行員，他的機種一直沒換過，但單位卻換了好幾個，全是使用本型機的中隊。

以下，為Oliver White在一九七○年前往倫敦參加英倫空戰勝利紀念日時，特別前往附近英國皇家空軍基地，對基地官兵的演講紀錄。原文記錄由帝國戰爭博物館負責保存。

口述／Oliver White　　　翻譯／陳小東　　　圖／Imperial War Museum

海峽大混戰　中隊戰損嚴重

一九四○年十月，我傷癒回到中隊，由於我前幾個月來到部隊時只記得隊長一個人，因此，當我回到部隊時，我本能地要找隊長敘舊。只是，前來接待我的行政官告訴我，這兩個月，隊長已經換了兩個，一個失蹤一個重傷，隊員已經全部換過一輪，大部分原來的隊員被調到其他單位換裝「噴火式（SPITFIRE）」戰鬥機。其餘的則是陣亡或失蹤。

我的中隊仍然使用「旋風式」戰鬥機，雖然我只有不到一個飛行小時的飛行經驗，但是當大家知道我有擊傷兩架敵機的紀錄時，眼前這一批顯然也是一大堆沒多少飛行經驗的年輕人，從這一刻起，我走到哪，這年輕飛行員就跟到哪！

唯一見過我的，是中隊長Beneton少校。幾個月前，他也是跟著人家一起高喊：「拜託隊長老大，不要把他分給我！我還想活下去！求求你！」的人之一。那時，他是三機領隊，現在，他已經打過至少六十次的空戰而仍然沒被打死，有資格當中隊長而沒人敢反對了。那時，他是個中尉，現在，他是少校。戰爭時期的升遷真是快得驚人，唯一的條件是不要陣亡。當年的情況確實是如此。

只是，我和他也沒真正見過面談過話，我們當年完全都是把隊友當機器人，因為隨時都會有人死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所以不用放太多感覺。

回到中隊的當天下午，德國戰鬥機前來投彈掃射。

我從警戒室衝出來，正好看到兩架德軍Bf-110雙發動機戰鬥機正對著我飛來，而我也眼睛的看到機腹下那兩顆炸彈對著我衝來！

接著，我就沒知覺了。

醒來時，已經是幾個小時後的事...

醫生為我檢查後跟我說：「沒問題，死不了！」

當我走出醫護所後，這才發現基地損失慘重，眼前還有一大半的戰鬥機正在燃燒，由於搶救人員不足，又要留有許多人緊緊守住防空砲位，所以許多戰機只好任由大火燒個精光。

包括中隊長在內共有十五個飛行員在這場空襲中陣亡，其他七個沒死的，全是因為資格不合執行戰鬥空勤任務而被大隊長叫到跑道頭講解飛機結構，因而逃過一劫！

但也因此，我成了全中隊唯一具備戰鬥經驗的飛行員！

說來既好笑又可悲，這就是當年我們打英倫空戰時的樣子，千萬不要以為我們打的轟轟烈烈興高采烈，我告訴大家，我們的空勤人員陣亡率高居世界第一，但為了顏面，我們從沒公布過。

結果就這樣，我成了三機領隊，但同時也是攻擊編組中的主領隊機。新來到的中隊長，在隔天前來報到，他是另一個「旋風式」戰鬥機中隊的副中隊長，由於領導人力不足，他臨時被調到本中隊擔任中隊長。

這位中隊長前一個職務是魚雷機中隊的中隊長（註，研判為劍魚式機，SWORDFISH），完全沒有管理戰鬥機中隊的任何經驗！

沒辦法，那時的軍隊人力資源管理，只要是人就可以，打仗最重要的是人，最不重要的也是人！反正職務上有人前來就好。

這位隊長的姓名我已經忘記了，因為他在幾天後的空戰中陣亡！而我，正是他的僚機。

那天的空戰也是一個亂字可以形容！

因為從接敵到看到中隊長被擊落，我眼前閃過的景象沒幾回，敵機衝下來的速度實在太快太猛了，本中隊完全處於挨打的態勢！

我們中隊當天出動三個三機編隊，從無線電的指示中得知德軍轟炸機正在海峽CC空域一萬呎朝西北方向飛行。我在這裡補充一下，當時只要是雙字母代碼就表示在海峽的空域，單字母代碼則是英國本土空域。我們手上的航圖都有代號，只要看一下航圖就知道彼此相對位置。

而那天，中隊長帶著我們很準確地前往接戰空域，接著，當中隊長下達各編隊展開時，我本能抬頭檢查一下上空，這時，我隱約看到太陽的方向好像有一些小點，但因為陽光刺眼，我又要忙著維持編隊，當我發現周圍出現曳光彈，又看到長機機翼與座艙出現爆裂情況時，我知道我們被偷襲了！

我的反應很快！

我承認！

我怕死！

我馬上就做一個向右滾轉拉開，但我再一次的，我操縱過量，飛機失速了！

我想，我應該是皇家空軍第一個因愚笨而死的飛行員！

還好，高度夠高，我的飛機雖然失控，可是我在大約三千呎高度把飛機改正（Recovery），而這時，空戰高度遠高於我飛行的高度！我把發動機的馬力加到最大，奮力的爬升。

在爬升的過程中，我看到幾架德軍的Ju-87俯衝轟炸機，我怒火中燒！馬上就轉頭對著他們衝過去。第一個PASS我的射擊沒有成果，我發現這架戰鬥機根本沒有經過射擊彈道校正，我打出去的彈流灑的到處都是！

實在沒辦法，只能亂槍打鳥！

我把射擊距離一口氣拉到只有三百呎左右，然後對著Ju-87的腹部火力盲點一陣猛射，把那架Ju-87打出拖了一條白煙！

我擊傷了這架敵機，可是當我正準備作第三次攻擊時，我的直覺告訴我，最好回頭檢查一下自己的後方與左右後上方，免得被敵機給偷襲了。

我的直覺救了我，因為當我回頭檢查時，正好看到五點鐘方向高的位置，正有一架黃色機鼻的德軍Bf-109戰鬥機對著我衝來！

我這次很機警的在敵機發射砲彈的前一秒鐘把飛機拉起來，順利躲過這致命的一擊。但我這時又看到另一架黃色機鼻的敵機正努力切進我的內圈，準備對我的機背進行掃射！再一次的，我做了一個急轉彎，技巧性地避開這一次的危機。

這一次，我的急轉彎沒有失速！

只是，我滾轉的操縱量太大，本來只想水平的滾轉出去，結果卻變成往下的俯衝。情急之下，我順勢在繼續壓桿並向後帶桿，做了一個我在飛行訓練時最拿手的桶滾（Barrel Roll），真沒想到，我這一滾，竟然剛好滾到那架沒打到我的德軍戰鬥機的正後方，而這個德國佬毫不知情的繼續水平飛行！

真是天助我也！

實在不用再考慮，開槍打掉這個德國佬就對了！

我穩穩的飛，進入這個德國佬的正後方，然後用力的按下八挺機槍的發射電門！

機體猛烈震動！

敵機機腹掉下一大片鋁板！

但...這架如驚弓之鳥的敵機，竟然以極高的速度直接向上爬升，看得我目瞪口呆！我的座機可沒這樣的性能！

環顧四週，我已經沒看到友機，只有遠處的幾架Ju-87正在集合。

我想，今天的任務大概也完成了。

我又在原地繞了幾圈，無線電不斷呼叫長機與中隊，但只聽到零星的回音，而且不清不楚。我的心裡已經有很壞的打算了。

大約二十分鐘後，我回到基地。落地後，我看到待命室前只停了五架飛機...

這場空戰，中隊長陣亡了，共有四架飛機和三位飛行員沒有回來。

繼任的中隊長幾個小時後就前來報到了，我定睛一看！我的老天！他不就是我下部隊的第一任中隊長！？他...不是失蹤還是陣亡了嗎？

難道...我已經死了！？我已經在天堂一角了！！！

「我見過你！」那是他第一眼看到我所說的話！

但接下來的日子，他的表現完全荒腔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