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史拾遺～沒功勞也有苦勞
Oliver White的空戰歲月Part.1
英軍飛行士官Oliver White在其五年的作戰歲月中，執行超過兩百次的空戰，但莞爾的是，他雖然一架敵機都沒擊落，但卻擊傷超過二十架敵機。
大戰結束那天，他終於擊落一架敵機，但...他擊落的那架，是美軍剛從德國境內擄獲的一架Ju-88夜間戰機！
原來，是美國人想瞞著英國人將這架裝有精密的雷達Ju-88搶走，趁終昏時落在美軍機場後，就拆解裝箱送回美國。結果在橫渡英吉利海峽時，被正在進行巡邏的Oliver White看到，他一個小角度俯衝由七點鐘位置進入，一個PASS就掃掉那架Ju-88。美國人真是啞吧吃黃蓮...
Oliver White在整個大戰期間，一直擔任Hurrican的飛行員，他的機種一直沒換過，但單位卻換了好幾個，全是使用本型機的中隊。
以下，為Oliver White在一九七○年前往倫敦參加英倫空戰勝利紀念日時，特別前往附近英國皇家空軍基地，對基地官兵的演講紀錄。原文記錄由帝國戰爭博物館負責保存。
口述／Oliver White 翻譯／陳小東 圖／Imperial War Museum
九小時零零分！ 低空通過飛行考核
我承認，我不是一位飛行資優生，也不是一位好學生！
當年，我們只要飛行滿六個小時，教官就會開始考核我們的飛行技術。接著，資質好的同學就開始慢慢放單飛。但如果飛行滿九個小時而無法放單飛，教官就會認為你沒有飛行的天分，會讓你轉到領航的專長。
而我，剛好是九小時零零分才獲得教官的單飛許可，在一次激烈的海豚跳表演後，我的飛機順利落地。在國家急需飛行員的情況下，我成為正式的皇家空軍飛行員。因為德國人已經狂炸我們大英帝國了！大戰在前幾個月就爆發了！
不過在接受飛行訓練的期間，我和我的教官起了極大的衝突，我們兩人甚至半夜相約到機場打了一架！現在想起來真是向天皇老子借了膽！
年輕氣盛的我，當然打贏了！但也馬上領教軍隊中絕對服從的效果，我被規定中午不能休息，必須要支援地面勤務去清洗飛機、移動飛機和幫忙吊掛發動機。
所以我才會說，我不是好學生！
其實，我也很高傲，因為當年我是劍橋大學二年級的學生，也是滑艇隊的隊員，自視甚高。而教官則是一位曾參與一次大戰的老飛行員，已經四十二歲了！
當年的我們，年過四十就是表示落伍的一群，不用跟這些人講太多話，反正他們棺材已經踏進一半了，聽不懂我們說的話。
而我這位教官，又時常將他在當年擊落德軍齊柏林飛艇的戰功掛在嘴邊，聽到我實在不想聽。後來我才知道，要擊落齊柏林飛艇，要先經過一層又一層德軍護航戰鬥機的陣勢才衝的過去。
現在想起來，我真是失敬！
我完成單飛的當天下午，就被分發到英國皇家空軍第七十三中隊。我是在晚上才完成報到。
那天，是一九四○年七月十日。
報到第二天就空戰 渾身解數求生存
隔天上午四時三十分，我被叫醒，有一位士官飛行員跟我說：「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就不要繼續睡了！」聽起來，真是很讓人心酸。學飛期間，時常聽到中隊飛行員的平均壽命只有三個月，我真的開始相信了。
半小時後，我已經站在中隊部前，然後聽中隊長在宣布任務機人員名單，當念到我的姓名時，我很高興的大聲回答。結果，卻聽到許多飛行員在說：「拜託隊長老大，不要把他分給我！我還想活下去！求求你！」
這就是當年的飛行員，很冷血，也很戲謔！這些人，根本不想和你做朋友，只想冷眼看你有多少本事。
沒想到隊長說：「你們這群海盜壞胚子大爛貨，我自己帶，至少讓他活幾個禮拜再去死！」
本來我還很高興能獲得隊長的欣賞，但聽到最後那句話，我實在很氣餒。
但...又能怎麼樣，人都來了，想走也走不了。
接著，我就跟著大家跑向座機，追隨隊長，在隊長的指示下跑向我的座機，然後一腳踏進「旋風式（HURRICAN）」戰鬥機的座艙。
我現在告訴大家，各位一定很難相信，那是我第一次坐進這種戰鬥機的座艙，而我這位從沒飛行過這種戰鬥機的人，卻要面對即將來到的空戰。
在測試無線電時，我發現無線電根本就是壞的！我用激烈的手勢告訴大家我的無線電是壞的！但我卻看到許多隊友都對我回了一個冷血的笑容！
隊長跳下飛機跑了過來，然後跟我說：「反正你就是跟著我飛就是了！不用想太多！反正你活不過幾次空戰的！」
越聽真是越不是滋味...難道我真的看起來就是個短命鬼嗎？
這架飛機的儀表比我飛過的教練機多了很多，我興奮的檢查來又檢查去，但當我看到長機鬆剎車滑出去之後，我也馬上就把節流閥往前一推，飛機也滑了出去！
我承認！我的飛行技術不好！
因為...我完全無法適應旋風式戰鬥機的發動機扭力，以及強大的滑流效應，在我的飛機滑出去之後，我發現機首整個偏到左邊，而我馬上就用力蹬右舵修正，可是我左右舵蹬來蹬去，就是沒辦法把機首對準正前方，而這時我看到長機一下子出現在我的右前方，一下子又出現在我的左前方！
我的老天！我正用S形在長機後方高速滾行！
我想，跟在我們後方的所有隊員，全都看到我這位剛報到的隊員正在表演S形起飛！
想起來，我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還好，我還是在又搖又擺的表演中順利起飛，我也順利的收上起落架，然後跟上長機。
在完成編隊後，我慢慢地進入編隊位置，當時，我們的戰術編隊是三角隊形的三機編隊。一號機在前，二號機在左後方，三號機在右後方。
編隊左急轉時，二號機繼續向前越過長機後才左轉，而三號機則同時和長機一起左轉，當轉彎完成，二號機變成在長機的右後方，三號機變成左後方。
向右轉，也是一樣按這原則操作。
我在進入編隊後，完全不敢把視線離開長機，因為編隊的距離只有三十呎，機翼基本上是彼此重疊的，這種編隊當年是被稱為勝利編隊，長官都說，這種編隊可以發揮密集火力擊落敵人轟炸機。
我當然不疑有他，我認為，德國佬來了，我就要擊落他們成為空戰英雄，讓全英國的氣質仕女們對我趨之若鶩！
這時，我看到隊長搖擺機翼，我知道隊長正在下達指令，只是我聽不到。
接著，隊長機一個向右轉彎，我當然馬上按規定繼續飛個幾秒鐘然後也右轉跟上！
但就在我完成轉彎後，我失去隊長機與友機間的視線接觸！
我脫離編隊了！
我迷失戰況了！
我要被擊落了！
這時，我看到一個大編隊！
我本能的想加入，但是，這個編隊...全是雙發動機的飛機，我當時再想，空戰應該隨時會發生，我要趕緊加入編隊保命！
因此，我把節流閥一推就往這的編隊衝了過去。
然後，我看到這個編隊裡的每一架飛機，機背上每一座機槍，全都瘋狂的向我射擊！
好吧！
我承認！
我眼睛不好！
我眼光也不好！
我把敵人當自己人！
為了保命，我推下機首，但...飛機發動機開始咳嗽，我以為這是發動機被敵人擊中，當然事後我是知道這是因為化油器無法順利供油所導致。但當時戰況一團亂，我光是要找長機和友機編隊就心急如焚了，哪會關心如何攻擊！
天空布滿了大小飛機，我遠遠的看著較小的單發動機飛機正在遠處翻飛，我還是看不到我們的旋風式戰鬥機，眼前，只看到敵人的轟炸機，而且就在我的頭頂上大約一千呎的距離！
算了！反正我說不定真的只有幾個星期可以活，所以，我決定跟敵人拚了！
我把機首用力帶起來，然後對準上方的敵機大編隊，就是一輪猛攻。
旋風式戰鬥機上八挺機槍吐出的彈流，機身激烈震動，我從拖煙子彈的軌跡中確認，我順利擊中一架德軍轟炸機的左發動機！而且我看到碎片飛散！
我高興到大叫！
在我從這個敵機的編隊衝過去時，我目視再確定，這些敵機是德軍的Ju-88轟炸機！
我是個沒有空戰經驗的資淺飛行員！
也是一個完全不瞭解座機性能的飛行員！
在我高興的以為自己即將成為空戰英雄的當時，飛機失速了！
我的座機在一陣狂抖之後就失去控制往下衝，我的改正動作又太粗魯，再一次造成失速！當我慢慢把飛機拉起來時，我這才發現，我距離海平面只有大約一百呎！我簡直嚇出一身冷汗來。
就在我準備抬頭尋找敵機時，我發現我的左方出現一架飛機，一架雙發動機的飛機，一架機身上奔塗著黑色十字型軍徽的飛機！
不用懷疑！那就是敵機！
我看到這架敵機正在投擲魚雷，這時我把眼光往前搜索，這才看到英吉利海峽上有很多條商船，原來，這些德軍的Ju-88轟炸機，就是前來攻擊這些商船的。
我在很近的距離觀察這架敵機，發現自己正在敵機機槍的射擊死角，我也開始計算要如何避開敵機的防衛火力。
就這樣，我水平的移動到這架敵機的正後方，然後按下機槍扳機全力射擊。
再一次的，我看到機槍子彈擊中敵機的發動機！
然後...子彈打光了...
我決定溜之大吉，看到右前方的多佛（Dover）白色岩壁，我就拚了命的向那裡飛。
這時，我低頭檢查飛機各項狀況讀數，但...大部分的儀表我敲了又敲，就是指針歸零的狀態！
原來，我起飛後一直專心編隊和戰鬥，沒注意儀表的各種讀數，搞了半天，我這架飛機的儀表幾乎全都是壞的！
我慌亂中，看到一個機場，然後就落了下去！
再一次的，我落地時表演海豚跳，一直跳、一直跳、一直跳，然後一頭撞進跑道盡頭的樹林裡！
我整個頭撞上儀表板，昏了過去。
醒來，已經在醫院了。
我的第一次空戰，順利擊傷兩架德軍Ju-88轟炸機！
我機上的攝影機，順利拍到我的兩次成功的射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