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uzhany市街防禦戰 Part.1

2018-01-27|Johann Muller

Pruzhany市街防禦戰~一個加強營對抗一個師級部隊      Part.1

文/Johann Muller

圖/U.S DoDBundesarchiv,Koblena

翻譯/陳東龍


小城普魯紮內(Pruzhany),位於白俄羅斯首府布列斯特東北九十公里的穆哈韋茨河畔,屬於工業區。

由Johann Muller的戰鬥報告中,我們可以知道,德國陸軍在執行作戰時,均有一套嚴格的作戰指導,尤其是戰場上的狀況瞬息萬變,人員傷亡在所難免,如何在戰場上替代上官繼續執行作戰任務,從報告中也有了許多的認識。

最讓美軍在檢討時感到驚訝的一件事是,德軍團長不但直接下電話指示營部軍官要指名Johann Muller這位士官參與戰術部署,甚至還交代需要聽從其戰術建議,這在過去對德軍的認知裡,確實相當讓人意外!顯見,在二戰末期,德軍有作戰經驗的幹部已越來越少,開始重視有豐富實戰經驗的士官幹部。

以下的文章,讀者可以看到Johann Muller如何計畫一次防禦作戰,指揮手下兵力在面對第一波就如潮水般排山倒海而來的俄軍攻擊,德軍在兵力協調上的高度默契,也在他的自述中有了直接的證明,顯然德軍的指揮體系與基層幹部之間,都培養出相當高的作戰企圖。

這一場營級單位的作戰,被美軍視為一次值得學習的戰場管理課程,直到現今,這場發生在白俄羅斯的小城普魯紮內(Pruzhany)的戰鬥,仍列在美軍戰車營長訓練課程中,顯然這場戰鬥的經驗與教訓,確實不同凡響。

要點防禦 步戰砲協同攻擊

接到任務提示已是淩晨兩點,由於營長在前往團部開會途中失蹤,而副營長(姓名我已忘記,因他在作戰當天下午即陣亡,故沒留下印象。)又是剛由學校調到部隊來的教官,完全沒有實戰經驗,因此團長Lindel Hougun上校在電話中直接交代營作戰官Jioter Shneil上尉,指名要我一定要參與這次要點防禦的作戰會議,而且他已交代副營長,要先聽我的部隊部署建議。

我身為代理排長,第一次接受指揮一個戰車連的重責大任。同時,我也要將最近幾個月學到的步兵、炮兵與裝甲兵協同作業,做第一次的展現。

我在營指揮所攤開地圖,當著副營長、營作戰官、營情報官、戰車第二連連長、團部炮兵連連長、步兵營副營長及防炮連副連長的面前,直接建議將部隊編組為四大部分,分別是:

一、營輜重(後勤運輸車隊)全部集中在作戰軸線的後方,由營部連搜索排的四輛Ⅱ號戰車(註:SdKfz 121)及一輛Ⅲ號突擊炮(註:SdKfz 142/1)負責保護,指揮官為副營長本人。戰鬥一開始,分批以載重車將火線所需的彈藥前運,回程時載運傷兵。車次及時間由營指揮所全程調派。

二、反擊預備隊兼營部指揮所,由營部作戰官負責指揮,任務為提供最新情報及後勤支援給予第一線作戰部隊。編配部隊為收編而來的步兵部隊約兩百人,以及由營部非戰鬥人員所組成的自衛戰鬥部隊。步兵人員組成戰車攻擊隊,手持磁性戰防雷,近迫突擊已突破防線的紅軍戰車。非戰鬥人員則編組防禦陣地,所有人均持自動武器,以強大火網牽制俄軍,為攻擊俄軍戰車的步兵部隊提供掩護。

三、火力支援部隊,由團部炮兵及營部直屬的自走炮排(註:SdKfz 165)負責,在普魯紮內市鎮中心佔領陣地。團部炮兵立即挖掘防禦陣地,以因應俄軍大規模炮擊。炮兵連分為兩個單位,每個戰鬥單位負責對火線部隊進行直接支援。而自走炮排則依城鎮廢墟自行佔領陣地。自走砲排的任務不是進行火力支援,而是要埋伏在城鎮內,當俄軍戰車突入城內時予以狙擊。每一輛車負責一條大街,只要俄軍戰車進入射程,不待命令直接射擊。

四、防線部隊由三個戰車連(註:SdKfz 181 Ⅵ號虎式戰車)、一個突擊炮連(註:SdKfz 142/1 StuGs Ⅲ Ausf.F/8突擊砲)、兩個步兵連、一個Pak 40戰防炮連及一個防空炮兵連(註:SdKfz 161/3 Ⅳ號防炮車 Mobelwagen)共同負責,由我親自調配兵力及火力。三個戰車連分別佔領三條紅軍進攻的路線,形成裝甲防線,戰防砲連拆分為三,分別直接支援戰車連,提供側方掩護。突擊砲連為預備隊,機動支援交戰友軍。兩個步兵連,一個編配於突擊砲連,另一則於城鎮交戰區佔領陣地,以戰防武器對進入射程之紅軍戰車進行攻擊,在未進入射程前,嚴禁開火而曝露陣地位置。防空砲兵連每一車需要準備三個機動掩體,在交戰過程中不斷變換射擊位置,機砲全力射擊俄軍戰車隨伴步兵。

我的建議,馬上獲得副營長及營作戰官的支持。並且直接指示所有參與的軍官與士官,完全按我的兵力配置進行部署。

當會議結束並為成作戰計畫及火力分配圖時,時間已來到清晨五點鐘,在完成參謀作業時,大家彼此看了一下,都露出難得的微笑,但隨即走出營指揮所。我們所有幹部澈夜未眠,心中唯一掛念的,就是要完成阻擋敵軍攻佔城鎮的計畫。


紅潮來襲 排山倒海 聲勢驚人

我繼續在指揮所裡調度軍隊部署,一直忙到中午,這時勤務兵告訴我,要我趕緊把食物吃了,要不然等下一開打,連伙食兵都變成步槍兵了,沒人會再煮熱食給大家了。我看著這位分明已是五十歲的老兵,當然是很尊敬的「服從」他的命令,在他的眼前唏哩乎嚕的就把食物給吃完。

當我走出指揮所時,營部後勤官遞上一整條香煙給我,然後對我說,這是前幾天他在路上巧遇一隊俄軍後勤部隊,一陣激烈交火後所得的戰利品,其中就包括了這一條美國製造的香煙。他對我說,他不抽煙,但他認為美國煙很香,本來想留下來當紀念,但他認為眼前這一仗凶多吉少,沒心情再存這些有的沒的。

後勤官是一位學者,曾在中學任教,可惜的是,他沒說錯,他在隨後的一場戰鬥中英勇陣亡。

就在我想和後勤官再多聊幾句時,我的眼角感覺到一群高速黑點,接著就是一陣天搖地動,我整個人被彈飛,戰場經驗告訴我,那是俄軍的「卡秋謝」火箭彈。

敵軍來襲了!

一陣昏厥後,雙眼恢復視線就看到後勤官微笑的告訴我:「俄軍來了!而且至少五千人!我們一起去拼命吧!很高興認識你!」然後就看著後勤官手持MP40衝鋒槍衝到街上進行戰鬥。

由於我是指揮官的最佳助手,所以我的位置不是在營指揮所,就是在火線上親自參與指揮作戰。基於戰場經驗,我一邊前往我的戰車連,一邊用心聽無線電傳來的戰報。我發現,各部隊在不到四個小時的準備時間中,已完成大半的防禦工事,而戰車連及防炮連都持續與俄軍進行激戰。

防炮連的20mm機砲火力,在一千五百公尺的有效距離,簡直把附載在戰車上的紅軍步兵打得血肉橫飛,紛紛中彈滾下戰車,很多人落荒而逃。所幸防禦計畫相當確實,防炮連的炮車不斷在陣地中變換位置,讓俄軍的戰車與炮兵火力一直無法有效壓制這種本來是當成防空機炮的武器。

與敵軍距離最近的,正是我的連,戰三連,這實在讓我有些擔心,主要的原因,是本連的戰車妥善率經過多日激戰,已降到很低,原本全連編制有十三輛戰車,但現在卻只剩八輛。最要命的是,並不是所有八輛車都可以作戰,八輛車中有兩輛第三檔齒輪故障無法高速行駛,還有兩輛接地路輪戰損無法越野,另有一輛引擎散熱系統出問題,一樣無法高速行駛。

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原來是相當擔憂是不是頂得住俄軍的攻勢,但當我依照前輩們「向交火最激烈的地方勇敢前進」而親臨前線後,我發覺副連長Rudden Deshul中尉已做了最大戰力的發揮。他將所有不能高速行駛或越野的戰車集中成一個排,以城鎮的道路做為交戰動線,他自己帶著狀況沒問題的三輛戰車,則不斷在進行機動打擊。

當我跳上戰車準備作戰時,砲手告訴我,就在前一晚,我的愛車被蘇聯遊擊隊的炸藥炸毀左方三個路輪!這簡直讓我無法接受,因為這樣一來,車輛的行進速度及越野性能完全無法發揮。

實在沒辦法了,好在無線電通訊一直非常好,三個波道同時在使用。讓我可以一邊聽取指揮調度兵力及火力指示,還一邊可以自行接戰。

當我命令駕駛將戰車駛出掩體,正面迎敵時,映入眼簾的,足以讓所有身經百戰的軍人也為之膽顫心驚!龐大的俄軍如潮水般,分別由兩條主要道路高速前進。我方戰車由道路兩側進行夾擊,而戰防炮則是在道路上直接佔領陣地,面對面,硬碰硬的與敵人的步兵與戰車對抗。雙方接戰距離越來越近,我不免開始為戰防炮的弟兄捏一把冷汗。


以寡擊眾 技術克敵竟全功

我從戰車的週視鏡中開始索敵,並且開始判斷俄軍的作戰編組。經過大約一分鐘的觀察,發現來襲的俄軍完全沒有後援,俄軍指揮官幾乎是把手中能打的兵力及火力全部用上。這種情況,我研判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俄軍指揮官認為我方已不堪一擊,只要全力進攻便可奪取城鎮。另一個情況則是我較擔心的,那就是在遠超過我方視線以外的地方,正有另一波俄軍趕來支援。

我立刻下定作戰決心,以無線電建議副連長聯絡第二連派出四輛戰車,由俄軍的右方實施機動打擊,而我則是率本連另三輛狀況完好的戰車,由紅俄的左方實施機動打擊。同時,我建議團部炮兵派出前進觀測組,跟著我方兩支機動打擊兵力前進,並隨時提供我方炮兵火力。這個建議隨即獲得團部同意,不到五分鐘,炮兵觀測士官就爬上我的車了。

當我聽到第二連副連長回報已完成作戰準備時,我一面高興但也一面擔心,因為第二連在短短十分鐘之內就完成任務編組,這個效率真的很讓人放心。可是,與我連絡的是該連的副連長,顯然我的好友,上尉連長Ervin Buzall不是陣亡就是負傷無法戰鬥。

因為我的戰車路輪受損,所以我大膽的開上道路,以虎式戰車厚重的前方裝甲正面迎敵。而在我的左方,則是另三輛擔任機動打擊的戰車,不斷在變換射擊位置。

當天我的第一個戰果,是一輛紅軍的裝甲指揮車,我在望遠鏡中看到這輛至少裝備三支長長天線的六輪裝甲指揮車,一直躲在T-34戰車的後方。所以我認為應列為優先摧毀的目標,但因為我的射擊位置不夠完美,因此我命令第二車的車長開始實施奔襲,引誘俄軍戰車的注意。沒想到這一招還真管用,至少有三輛T-34戰車跟著轉了過去,準備在道路的另一頭攔截這輛橫衝直撞的虎式戰車。

當T-34戰車轉向時,後方的裝甲指揮車就曝露在我的火力範圍,我的瞄準手不待我的命令就直接射擊,一炮就將那輛俄軍裝甲車打爆了。

接著,我就開始摧枯拉朽的開始「點名」,那些轉向準備攔截我方單一虎式戰車的紅軍T-34戰車,幾乎都是把自己脆弱的側面放在我的炮口前,我的瞄準手非常冷靜的瞄準、射擊、再瞄準、再射擊。就這樣,不過幾分鐘,我已獲得七輛T-34戰車的戰果。

但這時狀況有些不利,因為交戰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戰車間的對戰除了要靠技術之外,還要靠支援兵力是不是能即時用上。所幸我在執行機動打擊方案前,就已在長官的特許下指示團部炮兵,要隨時進行火力支援,至少就這一點,炮兵部隊真的做得很棒,幾乎每一次的射擊都是直接進行效力射,完全不用試射!其射擊的精準度及反應速度,讓我非常有信心能打贏這一仗。


短兵相接 戰車近距離對戰

當雙方部隊的交戰距離已經近到可以互丟手榴彈時,對笨重的虎式戰車來說是相當不利的,這時我繼續領導左右夾擊的打擊兵力,持續攻向紅軍作戰軸線的側方。為了避開俄軍步兵的近距離攻擊,我領著打擊部隊向外擴張戰果,當然以當時敵眾我寡的情況,再多的戰果與殺戮都沒辦法在短時間之內決定這場戰鬥的勝負。

就當我想命令駕駛將戰車駛離道路時,駕駛是一個才下部隊不到五個月的下士,十九歲的他竟然在無線電中對著我大叫:「不行!不行!我們路輪戰損,一進入越野,扭力桿會斷!扭力桿會斷!」

我真的很佩服這位年輕人,他真是一語道破當時我們的險惡狀況。但如果我一直留在道路上,勢必要面對排山倒海而來的俄軍。

在一陣痛苦的決定後,我只好將機動打擊的指揮責任交給資深的副排長Liger Ulahshten上士,而自己就繼續將厚重的車前裝甲對著敵軍,繼續忍受不斷飛來的槍砲彈藥。

在實在頂不住的情況,我這輛單車只能往後慢慢倒車,然後進入我方陣地。這時幾位步兵跳上戰車,自動擔任保護,避免俄軍步兵利用戰車視野的盲點跳上戰車縱火。這就是我們德軍在訓練上的精良,我探出頭對著這幾位步兵以微笑表示感謝,他們也是微笑以對,只是我眼前這些年輕人,全都不到二十歲,每個人都有張稚氣的臉。

在我正準備將頭縮入砲塔時,戰車被擊中了!顯然是一發T-34戰車的76mm戰車炮彈,不偏不倚擊中砲塔的十點鐘位置!

一陣煙霧後,原本趴在引擎上的一位步兵下士,往前查看了一下,然後比了個沒事的手勢告訴我,這才讓我安下心來。

但我的當務之急,是立刻變換位置,因為T-34戰車的裝彈速度,在熟練的裝填手操作下,只要十秒就可以完成退彈殼與上新彈的程式。我下令駕駛向前衝五十公尺,然後再快速倒車到原來地點。我當時心裡一直在盤算著,真的很怕其他的T-34會集中火力攻擊我。

我向前急衝時,並沒有遭到射擊。但這時我才發現剛才射擊我的那輛T-34戰車,竟然就在我的左前方五十公尺不到的路樹下!原來這輛敵軍戰車的車長早已在等我上勾!

然後,我親眼看到敵軍開火的炮口火光與硝煙,同時整個人也被震得跌下椅子!當我趕緊爬起來正準備往炮塔爬出去時,竟然看到一張俄國紅軍步兵的大臉!最讓我感到害怕的是,敵兵的手上正拿著燃燒瓶!如果這時往車內丟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還好,在我周圍的步兵弟兄立刻幫我解決這個危機,一排衝鋒槍彈流就將這位紅軍大兵掃下車。我手拿手槍緊張的探出頭來,看到我方步兵已經用磁性戰防雷引爆了那輛攻擊我的T-34,只是在我視力所及,甚至更精確點的來說,在一百公尺的範圍內,我看到十幾輛的紅軍T-34戰車!每一輛戰車都是往我這一條道路衝過來。大家都想攻進城內。

這時戰車駕駛已經開始往後倒車,而我則是進入戰鬥室內直接找目標射擊。說實在話,目標根本不用找,就擺在眼前,而且每一輛都在開火。真不知是我的運氣好,還是敵人的水準差,我沒有再被擊中,反而是我的88mm戰車炮在這種短距離,幾乎是百發百中。每一次瞄準,我都直接對準T-34戰車的炮塔環,也就是炮塔與車身交界的地方,這個地方是俄製戰車最大的弱點,因此我射擊一次就可打爆一輛T-34。

需要補充的是,擔任左右機動打擊的兵力,完全發揮了火力,俄軍戰車部隊一窩蜂要擠上道路,結果反而成為交通阻塞,失去攻擊正面,在沒有衝擊力與機動力的情況下,就成了我方戰車的活靶。

就這樣,我擋在正前方,配合團部炮兵的精準火力與防砲連的高密度掃射,不要說俄軍戰車衝不過來,連俄軍步兵也都害怕被防炮連的四連裝20mm機砲打到,大部隊就擠在道路兩側,任憑我方火力蹂躪。

在我連續獲得五輛T-34戰車的戰果後,俄軍部隊終於後撤。幸運之神真是眷顧我。

約翰.繆勒(Johann Müller)士官,於1944年10月23日獲頒騎士級鐵十字勳章,1922年6月16日~1944年10月24日,於拉脫維亞Laugali戰死,得年22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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