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Defense Shutter
圖／U.S. DoD
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一日，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兵第6師第16團，中隊長王柱書及飛行員呂紀良兩人，於當天中午十二時三十分駕殲六戰機，在海南島榆林附近擊落一架美國空軍F-4C「幽靈（PHANTOM Ⅱ）」戰機。
這次空戰被列為當年美軍在中南半島空中勤務的教案之一，除了是因為雙方都針對這起空戰做詳細記錄之外，最重要的是，美軍在這場空戰中終於摸清楚中國大陸對其領空的管制底線。所以在這起空戰之後，美軍除非是特殊任務，否則就不會再進行挑釁式的飛行。
其實，自從一九六五年越戰白熱化之後，美國軍機多次在南中國海與解放軍軍機有所接觸，但由於雙方都存著試探並帶些許挑釁的觀念，所以有一段時期，美軍誤認為中國大陸會站在暗處而不會光明正大的直接參戰。直到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一日這一天，美軍終於知道，只要有勝算，而且只要美國軍機夠接近中國大陸的領空（海），解放軍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在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一日的中午，四架美國空軍的F-4C戰機在完成掩護F-105D戰機轟炸任務後，編隊前往東京灣上空兩萬五千呎進行空中加油。但由於KC-135加油機為了躲避一個低壓氣旋，以繞道的方式前往會合區。加油機上的飛行員認為，只要是在公海上飛行就享有無害通過權，所以就很謹慎的將飛機控制在接近距離海南島十二浬的範圍之外。也就是延著中國大陸的領空（海）邊緣飛行。
但問題出現了，根據美國戰鬥空勤準則規定，只要是戰機就應負掩護慢速機、無武裝軍機及特定國籍航空器之責，因此F-4C的領隊被迫加速前往加油機的周邊執行掩護任務。但也因為要在解放軍及KC-135之間建立護衛屏障，F-4C的領隊只好帶著機隊冒險進入中國大陸領空（海）。領隊與二號僚機高度維持在兩萬五千呎，而三、四號機則是將高度降到五千呎。
不過，這些F-4C的高速入侵動作，看在解放軍的眼裡是挑釁，而且也玩過頭了！因此命令海軍航空兵第六師第十六團派機起飛攔截。當時駐防在海南島凌水基地的，是四架殲六丙戰機，由中隊長王柱書領隊。
由於美軍的F-4C是以近音速的高速入侵海南島，因此地面管制員是按一等戰備程序下達緊急起飛攔截的指令。中隊長王柱書及飛行員呂紀良兩人立刻起飛前往攔截，而且是以最大推力直衝榆林港上空。
就在進入榆林港附近時，地面管制員傳達明確指令：「敵機位置在北緯十七度八十八分，東經一○八度七十四分，航向東北東，七十度，高度一萬公尺，速度一千公里，明顯有入侵動作！殲滅敵機！」
這段指示，事後美軍相當重視，尤其是那句「明顯有入侵動作」的話，後來就成為美軍在航線規劃上的要求重點，避免不必要的中美紛爭。
但那一天，顯然美軍還沒摸清中國大陸對美國侵擾領空（海）的底線，在榆林港外海的一艘解放軍「上海」級砲艇，就以無線電回報美國軍機已經從他們頭頂上飛過。很明顯的，砲艇上官兵所看到的，是F-4C機隊的三、四號機。
解放軍地面管制員下令中隊長王柱書攔截高空的F-4C領隊機二號機，但王柱書在沉默一陣後，竟一反常態拒絕地面管制員的指示，反而決定要俯衝加速去攔截飛行在五千呎的美軍三、四號機。同樣是一陣沉默，地面管制員回應尊重王柱書的決定。
就在王柱書帶著僚機飛行員呂紀良從榆林港上空衝出海時，美軍在東京灣的預警管制機立即對F-4C編隊提出警告，領隊Norman Dauglass少校也馬上下令編隊立刻轉變航向為二○○度，避開入侵中國大陸的危險動作。不過Norman Dauglass少校並不知道，其實解放軍的殲六戰機已經在這時用無線電回報：「目視敵機兩架，全力追擊！」（註）
正在低空飛行的F-4C編隊，三號機機上飛行員分別是前座的Michael Laurance中尉及後座的Larry Ouker上尉，四號機則是Kelly Caster上尉及Morris Johnston中尉兩人。這兩架F-4C渾然不知兩架殲六已經用音速一點二倍的高速，由一萬五千呎小角度衝下來了。
十二時三十三分，美軍預警管制機第一次聽到無線電有人在大叫：「Kelly you are fire！you are fire！bail out！bail out！」這下子真是惡夢成真了！美軍的F-4C領隊Norman Dauglass少校斷定編隊已遭偷襲，立即做一個「破S（Break S）」的垂直下降動作，而僚機也毫不猶豫跟著衝下去為隊友解危。
殲六戰機以超音速的速度在五千呎高度攔截到美軍的F-4C戰機，或許是因為美軍飛行員太過輕敵，也或許是美軍從來就沒想到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就遭到中國大陸的致命反應，領隊王柱書由F-4C四號機的五點鐘略高位置進行機砲射擊，而且幾乎是彈無虛發，將F-4C的右翼外側擊毀一大半，連右翼下副油箱都被打爛，而僚機飛行員呂紀良也在幾秒鐘後做第二次的射擊，機砲集中打在F-4C的機身中段，立刻引發大火。
但當由一萬五千呎衝下來的領隊Norman將飛機擺平正準備索敵時，發現在他的十點鐘下方有兩朵傘花，這讓他不禁鬆了口氣，至少他可以知道同袍已順利彈射。而更讓他欣慰的是，耳機中同時聽到二號機John Yeagovsky以無線電回報落難隊友的位置。
為友解危 合作發揮同袍情
但領隊Norman眼前的危機仍沒解除，「行兇」的敵機到底在哪裡？敵機數量是多少？敵我態勢是如何？由於狀況不明，為進一步減低風險，他命令四號僚機前往三號機位置與其會合，然後繼續保護KC-135加油機。不過這項命令都遭到三號機與四號僚機的「善意駁回」！四號僚機的飛行員在無線電中甚至回了一句：「Hey,We come here for fight！」
不過幾秒鐘時間，三號機上的後座武器官Larry Ouker上尉就發出警告：「Two MiG in north east,I say again,MiG in seashore！」
領隊Norman面臨兩難，到底是要追擊還是脫離？追擊怕油不夠！脫離則是怕無法掩護已跳傘的落難隊友，但他畢竟是戰場老兵，他選擇在落難隊友落海的空域上空做圓週飛行，同時以G波道向外求援，讓能聽到海空無線電求救訊號的航空器與海面船隻，都能知道此處海空域正要進行搜救。
這一招確實夠高明，除了因為位置是在公海之外，萬一這時中國大陸軍機繼續攻擊，將會被國際譴責。
Norman帶著二、三號機在低空盤旋，而最不可思議的是，KC-135加油機的飛行員也從頭到尾守聽到戰況，更知道F-4C已經沒多少油料了，機長Kurk Limshare上尉竟然來了個大轉彎，冒險飛到這幾架F-4C的上空一萬呎，然後為油錶已亮紅燈的F-4C進行空中加油。這恐怕是美軍KC-135加油機最接近中國大陸的一次了。
低空遭遇 南海纏鬥五分鐘
這時，已完成攻擊任務的解放軍飛行員王柱書及呂紀良，聽從地面管制員的指示，繞開當初的接戰空域，而是由較南方的航線返航，可是當這兩架殲六已目視到榆林港時，僚機呂紀良卻在十點鐘方向目視不明機。
呂紀良看到的，其實是正準備爬升到一萬呎準備與KC-135加油機會合的F-4C三號機，可是當後座的Larry目視敵機時，幾分鐘前才被偷襲喪失僚機的Michael不禁怒火中燒，明知油料不足卻也衝了上來，當然他也知自己的油料是不足的，因此他並沒有點燃後燃器，而是拖著J-79發動機慣有的大黑煙迎敵去。
三號機魯莽的接戰，讓領隊Norman十分不滿，只不過在無線電裡才罵一半就看到三號機由兩架殲六機腹下高速鑽過去，在拉升時Michael在無線電中大叫「Sxxt！They are MiG-19！They are MiG-19！」但雙方已經開始做戰術動作了，要打要逃都是騎虎難下。
接著，F-4C領隊Norman也加入戰團，這兩架F-4C與兩架殲六捉對撕殺，雙方都進入剪形動作，比看誰飛得慢，慢到可以溜到敵機的六點鐘方向！就這樣相互轉了五分鐘，然後兩架殲六就衝進榆林港，大大方方脫離戰場。
戰況結束，急忙爬升尋找加油機的三號機，終於順利進行空中加油。
「Can you tell me how many pounds fuel you have？」加油員很禮貌的問著，Michael則是在無線電很輕聲的回答說：「I think …about …twenty pounds…」
註： F-4C上所裝備的J-79發動機，在沒開後燃器的情況下，尾部冒出的黑煙在十浬外都看得到。
